俺睡风流觉

自许禅心说造化,强沽世味诈风流。

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纬钧‖武侠】忽若暮春草(01)

假高僧真秃驴周X口嫌体正直齐

主纬钧,副洲明,有无南北看故事体量而定,偏群像,有原创NPC,武侠au

人物年龄皆带入真实年龄

为了不让大家带入错乱提前说一下,第一章里邵庄主这形象是明明他爹,明明下章才够得着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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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长河落日

第一章     


      雁关之外,碧空千里,黄沙万丈。


      回马镇硕果仅存的店家迎来了两位奇怪客人。滚滚烟尘中仍旧一身飘飘白衣的年轻僧人推着架破旧板车徐徐而来,车板垫着半旧但还算干净的棉布,拿黑布蒙住眼睛的男人抱窝似的侧躺于上,男人一身黑衣,露出清瘦冷峻的下颌。若不是和尚生得太好,这怪异组合活似一对索命的黑白无常。


      僧人放下板车走上前来,对看店的老者躬身一礼,问道:“施主,请问您家可还有饭菜?”


      回马镇连着碎叶城,曾是关外侠客奔走商客往来最络绎不绝之地,囊中羞涩的能人异士常年聚集在这样的苍蝇小馆中,点一碗寡淡的酒便能指点江山畅谈英雄。


      老者做了一辈子生意,勉强算得上见多识广,也没遇着过这样人物。僧人的面相不是青灯古佛肃穆沉寂的那种好法,他五官明媚英俊,一笑就带出一片含着水气的桃花。老人一生没出过回马镇,却好似能从他身上窥得烟雨江南。


      还未等老人答话,坐板车上那人已摸到车里别着的木棍站起,动作极其自然流畅地走至桌前坐好,轻敲一下桌面,“老人家,您把您这儿还有的酒菜都上上来吧。”和刚刚冷肃的半张脸不同,他声音温润柔和,开口便带三分笑意,像是极好亲近的人。


      “肉越多越好,再来一碗稀粥和一碟酱菜。”僧人补充完也走至桌前坐定。


      “我说你这样有意思吗?”齐思钧简直不忍直视这假和尚如此人模狗样的做派,隔着黑布翻了一个巨大白眼。


      周峻纬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整理他宽大的袖口,“怎么,现在又看得见了?”


      “废话,光那么亮我好赖还是看得出脚下有没有东西,不会被绊着让你看笑话的。”齐思钧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长叹一声,“回马镇什么时候竟荒成了这般模样,怎么一点人气儿也无。”


      店主端着热好的米粥放在僧人面前,听到此也跟着叹,“两位客官没听说吗,修罗殿给碎叶城的邵庄主下了战帖,若输便要他拱手让出天下第一刀的位置和法华无量的三分之一残卷。”


      “那邵庄主应了吗?”周峻纬问。


      “当然应了,”老人说这句话时突然生出了有一股斩钉截铁的豪气,随即又忧心忡忡起来,“可修罗殿向来最无信用可言,到时候免不了厮杀见血。邵庄主不愿无辜之人牵连其中,便遣他庄里人带我们搬离这里,还散尽钱财助大伙儿去别处安家。我们都感念这份恩情,也不愿成为他的负累。所以除却要来做场见证的江湖人,碎叶城已经是空城啦。”


      “您怎么没一起走?”


      “我儿子媳妇带着小孙都走了,就我舍不得,我在这儿活一辈子,后三十年若不是邵庄主镇在关外,还不知得乱上多久才过得上安生日子,我想此番定然凶险,可就算如此,就算……”老人突然哽住,人越老就越容易对某些东西讳莫如深,却又总有命数般的直觉,他把这口浊气吐出,“我总得看看。”


      桌上一时寂然无声。


      半晌,齐思钧才又叹:“老人家,先上酒吧。”


      老者抹了抹纹路纵深的眼角,如梦初醒般羞赧起身,赶忙取出一直藏在窖中的土坛,配上舀酒的长柄木勺,又急着将蒸得滚烫软烂的卤制羊肉撕成长条淋上调制好的酱汁拌匀,再撒上几撮剁得细碎的碧绿沙葱,一并端上了桌。


      沙漠里只有一种酒,那就是烧刀子,一口下去从胃袋烫到喉咙,烧得心口都燃起一把火,就不会再畏惧这滚滚烟尘莽莽黄沙。


      趁老人回厨房忙活,周峻纬把那碗稀粥挪到齐思钧面前,再用木勺粗糙的勺柄蹭了蹭他虚搭在桌上细瘦苍白的指尖,“喏,你的粥。”说罢他又在竹筒里仔细挑拣了两支筷子,理净筷上木刺,捻起一条羊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一番,“味道不错,可惜你吃不得。”


      齐思钧压根儿不想理他,若早知周峻纬这人竟如此邪行,他宁可躺在荒郊野岭了此残生也不愿费这么大劲来关外折腾,稍不留神就得被气个仰倒,偏偏还无可奈何。


      这事儿还得从半月之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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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齐思钧好不容易从失败任务里脱身,按修罗殿的规矩,本是连鬼都做不成的,也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命太硬,一身毒伤就差吹灯拔蜡的他居然逃过了整整五天追杀,最后晕在荒郊野地,再醒来便认识了周峻纬。


      虽然不想承认,但周峻纬确实是他的救命恩人。


      周峻纬其实并不是和尚,至少现在还不是。他本人的说法是此人一心向佛,吃饭睡觉都想斩断红尘遁入空门,奈何住持不肯收他。他不愿放弃,在大罗神仙殿前长跪三天,自行动手斩去三千烦恼青丝,只求住持给他脑袋烙上几个戒点香疤,也算得上功德圆满。住持被如此大逆不道之举气得仰倒,一脚将他踹回山下,这才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而周峻纬刚在山脚落地,就捡着了一身花里胡哨血葫芦似的齐思钧。他想,高僧就是高僧,定是知晓我与这人有一段因果未了,适才点拨我下此山来。


      齐思钧伤得极重,周峻纬这个蒙古大夫给他连灌三天虎狼之药才堪堪吊住性命转醒过来。不过年轻人到底身体不错,调养几日后行走已然无碍,他又惯会忍痛,瞧着倒也出不了什么差错。只是一双眼睛始终看不大清,白天还能勉强认点影子,晚上便与瞎子无异,又被周峻纬几副重药伤了脾胃,半点荤腥油腻都沾碰不得,只能一碗清粥慢慢养着,过得十分清心寡欲羽化登仙。


      周峻纬见他已无甚大碍,就要他陪自己去一趟关外。


      齐思钧大惊,佛门高僧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你的浮屠塔都建好了怎么还来挟恩图报?


      周峻纬说,这不是报恩,而是因果,你我有一段尘缘未了。


      齐思钧暗忖反正现今无处可去,修罗殿到底放不放过自己还未可知,万一出事不如拉个人一起垫背,便心安理得地答应了他。


      可万万没想到周峻纬竟是如此臭不要脸之人。齐思钧一日三碗稀粥,周峻纬顿顿大鱼大肉,一路上品评好食名酒,佳人美景,恨不能诗兴大发挥毫泼墨,要不是头皮锃光瓦亮,还以为是哪家外出游玩的翩翩公子。不仅如此,每进一家酒店,就为店主留一句谶言,见衣锦华丽之人,便为他测算功德命数,一路上不仅没花银子,甚至还进账不少。


      齐思钧被他如此嚣张的做派惊得无言以对,总算明白那住持当初为何要踹他下山。这脑袋拿来烙疤太过可惜,合该左书四字:六根不净,右书四字:尘缘未了,横批曰:财迷心窍。


      两人一路向西北而行,将近雁门仍未等到危险降临,齐思钧不由松了一大口气,想来这关算是过了。


      周峻纬嫌关外路不好走,这才想起要照顾齐思钧这个半瞎病患。遂去集市买了一架半新不旧的板车,找店家要来废垫絮将硬邦邦的车板裹上一裹,让齐思钧好赖坐得舒服一些,还给他削了一根高度合衬的木棍。


      齐思钧没想到一个在包裹里背五套织锦白衣随时更换的龟毛之人在做这些事时竟意外流畅。一路上两人都默契地对自己身份只字不提,也绝不打听对方身世,但不是没有自己的猜测判断。齐思钧有些好奇,十三载光阴过去,周峻纬如何长成了这般模样。


      他曾顺嘴一问周峻纬为何想要出家,问完又觉得有些不妥,本以为不会听见回答,周峻纬却开口了。


      他说,别的僧人一辈子都在修习如何行度苦厄,天天吃斋念佛,到头来也没几个真正学得像样。我不同,我想见莲花便用手将莲子放入淤泥,我要见佛便剃掉头发,佛祖教人慈悲,那我便亲眼见见地狱是怎样光景。


      “所以你去关外。”


      “是。”他说这句话时眼眸极亮,所有吊儿郎当的外壳剥去,露出淬着寒意的锋芒。


      齐思钧想,去便去吧,我陪他一遭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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